晚潮|西施古迹知多少
潮新闻客户端 陈侃章

西施古迹有多少?初听似乎庞杂,然潜心钩沉,纵向梳理,横向分类,便了然清晰。既然列入“古迹”,就应有客观标准。
一、有记载,从全国级史书到县级地志文献和诗史中选录。
二、有时限,西施、郑旦、范蠡、勾践所处是2500年前的春秋末期,所以记载古迹的书籍不能再迟于宋代。如果秦汉有载,且贯穿各代至今依然,就更有价值。极个别元明首见,但有追溯前人印迹,则谨慎列出。
三、有些古迹历史文献曾载录过,但沧海桑田导致灭失,记上一笔。
四、有辨别,对今人将“非”作“是”的非古迹,考辨后说明。
经梳理不难发现,西施(含郑旦、范蠡)古迹与历史轨迹大致相同,公元前490年至前473年是西施、郑旦由越入吴这一阶段,即夫差六年(前490)勾践被释回越,然后采纳文种献美计,物色到西施、郑旦,送会稽(今绍兴)培训三年,夫差八年左右(前488)献送吴都姑苏(今苏州)吴王处,至勾践二十四年(前473)吴被越所灭。第二阶段,也即公元前473年起,相传范蠡携西施泛五湖(太湖)而去,无锡、定陶、荷泽、肥城一带由此产生西施、范蠡古迹和传说,但这阶段文献记载欠缺,多后期仿古,历史价值不大。
因而只简录由越入吴这一阶段的西施古迹,以县市为单元列明。
一、诸暨的西施古迹(23处)
1.苎萝山:原名罗山,又名纻萝山。西施、郑旦出生地。诸暨苎萝山的记载,至晚出现东汉《越绝书》《吴越春秋》(徐天祐注本);南北朝《会稽记》《舆地志》;隋唐《北堂书钞》《艺文类聚》《十道志》及宋之问、李白、王维、鱼玄机等诗作;宋朝《太平御览》《太平寰宇记》《元丰九域志》《嘉泰会稽记》《方舆胜览》《舆地纪胜》等类书;元朝《东维子文集》,大明《一统志》《苎萝西子志》《经野规略》,清朝《佩文韵府》,康熙、乾隆、光绪三部《诸暨县志》、大清《一统志》《读史方舆纪要》及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等所载亦多,且二千年来绵延不断。

东汉《吴越春秋》卷五载越王勾践于诸暨苎萝山索得美女西施、郑旦(徐天祐注)。
2.浣纱石:濒临浣江,与“苎萝山”记载多相伴存在,也有个别单记。如南朝梁庾信“长思浣纱石”诗。如果说苎萝山是西施、郑旦的诞生地,那浣纱石就是这两位绝世美女的胎记。

诸暨苎萝山、西施浣纱石南宋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一引述。
3.浣纱摩崖:临浣江“浣纱石”,石上镌刻“浣纱”两字,世传东晋王羲之所书。元稹任越州刺史时写有“浣浦逢新艳,兰亭诧旧题”诗,“浣浦”是浣江别称,“兰亭”指代王羲之,点到王羲之“旧题”。北宋杜衍《题苎萝村》呼应:“两字忠贞昭白石,千年幽恨扫黄昏。”点出“白石”上两字。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把“浣纱”与王羲之题字结合:“浣江在诸暨县东南一里,俗传西子浣纱之所,一名浣浦,又名浣渚。元微之诗云:‘浣浦逢新艳,兰亭诧旧题。’”清杜春生《越中金石志》收录越中众多石刻,始自东汉章帝,止于元朝末期。书中著录:“‘浣纱’二字,旧传王羲之书,在诸暨浣江石壁。”明万历进士王思任、胡守恒和“紫岩外史”;天启三年(1623年)诸暨县令唐梅臣,崇祯二年(1629年)诸暨知县王章,崇祯年间宁波府推官李清,清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》等书籍,对“浣纱”两字都有清晰记述。王羲之在诸暨还有后裔,有《诸暨帖》流传,更重要的是他把葬身之处也放在苎萝山。

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》“浣纱”摩崖,世传王羲之所书。
4.苎萝村:在苎萝山下。苎萝有东西两村,西施居西村,相传东施居东村。唐李颀“薄暮归去来,苎萝生碧烟。”贯休“宿雾开花坞,春潮入苎村”。宋丁宝臣《题苎萝村》“过溪小雨晚风凉,凝望西村尚夕阳。”姚宽“娉婷初出苎萝春,一笑当年国自倾。”秦观“天际识归舟,泛五湖烟月,西子同游。茂草台荒,苎萝村冷起闲愁。”明万历进士杨肇泰著文:“余乡有苎萝村,昔夷光所居之地也。苎萝去县治二里许。”明万历佥判陈嘉谋《苎萝村》诗:“施氏山前旧有人,吴王宫殿几重新……西家女侠今何在,白苎轻萝谢四邻。”乾隆《萧山县志》也提到:苎萝村唯诸暨独有。清萧山籍画家任伯年《浣纱石》画题跋:“吾越诸暨去城五里许,曰苎萝村,即西子古址,有石在焉。”1933年郁达夫《诸暨苎萝村》描述:“苎萝山上进口处有‘古苎萝村’四字的一块小木牌坊,进去就是西施庙,朝东面江,南面新建一阁,名北阁,中供西施石刻像一尊。”

李白《送祝八之江东,赋得浣纱石》(《李太白全集·王琦注本》)。
5.巫里:北宋《太平寰宇记·越州》引述文献云:“诸暨县巫里,句践得西施之所,今有西施家、东施家。”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八:“巫里,《越绝》云:句践徙群巫,出于一里。《旧经》云:在诸暨县,句践得西施处。”元代杨维桢也有印证:“吾州诸暨有东、西施家,西家之秀钟于苎萝美人,而东家无闻焉。”清朝《诸暨县志》亦有载录。

诸暨巫里、西施家、东施家(北宋《太平寰宇记》载)。
6.浣江:又名越溪、浣浦、浣渚、浣纱溪,为浦阳江流经诸暨市内河道。李白《西施》:“西施越溪女,出自苎萝山……浣纱弄碧水,自与清波闲。”唐代于濆《越溪女》:“会稽山上云,化作越溪人……江边浣纱伴,黄金扼双腕。”唐代鲍溶:“越女芙蓉衣,浣纱清浅水……君子纵我思,宁来浣溪里。”明文德翼《浣纱溪》:“浣纱溪水看不足,浣纱女儿美如玉。”谭其骧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嘉定元年(1208年)地图,《嘉泰会稽志》《文献通考》《苎萝西子志》载明和绘出诸暨浣江(浣纱溪)所在。浦阳江从浦江发源,流经诸暨、萧山、山阴,是古越主要水运通道之一。

诸暨苎萝山、浣江地图(谭其骧主编南宋嘉定元年(1208)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)。
7.西施殿(西子殿、浣纱庙、西子祠):关于西施祠庙,相传诸暨秦汉就有。清末文人陈锦文说,始于时代已难考索。有文字可查的至迟见于唐代,李商隐“西子寻遗殿,昭君觅故村”,寻觅西施、昭君两大美女遗址故迹。鱼玄机《浣纱庙》:“范蠡功成身隐遁,伍胥谏死国消磨。至今诸暨长江畔,空有青山号苎萝”。既道出诸暨苎萝青山,又感慨“浣纱庙”倾覆。嗣后庙祠屡废屡建。明弘治初年,绍兴府训导戴冠《苎萝感怀》:“溪上西子祠,溪边浣纱石。山灵欲亡吴,生此佳冶色。”让西子祠与浣纱石相映生辉。明朱鐖也有诗:“西村祠宇映溪纱,风送旃檀到若耶。”明崇祯初年,诸暨知县张夬重修西子祠,并赋诗:“庙貌轩轩傍浣纱,讴吟弦诵彻溪沙。”清道光二十二年(1842)再一次重修。咸丰十一年(1861)毁于太平天国战火,1929年复修。上世纪四十年代遭日军飞机轰炸,只剩断壁残垣。1986年9月,诸暨县人民政府启动重建,1990年10月竣工开放。

鱼玄机《浣纱庙》(宋刻本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书影)。
8.西施滩:又名浣纱津,在浣江西岸。唐朝崔道融《西施滩》:“宰嚭亡吴国,西施陷恶名。浣纱春水急,似有不平声。”唐诗人楼颖也吟到:“西施昔日浣纱津,石上青苔思杀人。”康熙《诸暨县志》载:“西施滩上有西施门。”乾隆《诸暨县志》记:“西施坊在西施滩。”

李白《西施》诗(《李太白全集·王琦注本》)。
9.西施坊、西施门:北宋《越州图经》载西施坊时表明“古迹尤著”。《嘉泰会稽志·衢巷》转引“旧经”:“西施坊,以西子所游处名;范邻坊,以近范蠡坛名。”“凡此诸县坊曲……若诸暨之‘西施’‘范邻’……盖古迹尤著云。”康熙《诸暨县志·地池志》载诸暨城门:“东曰‘迎恩’,南曰‘迎薰’,西曰‘西施’,北曰‘朝京’。”“西施滩上有西施门。”清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·坊宅志》载:“西施坊,在浣江西侧。”

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四关于西施坊记载。
10.浣溪亭:又名浣纱亭、西施亭。立于苎萝山下,浣纱石上方,约建于唐宋之间。元代吴莱《浣纱亭》:“巧笑回头异态生,明珠论斗比犹轻。山围故堞青萝色,水涌寒滩白苎声。”明诸万里《于越新编》、清乾隆《诸暨县志》记载:“浣溪亭在诸暨浣纱溪旁。”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·坊宅志》载:“浣溪亭,在苎萝山麓……咸丰十一年毁于兵。”清末民初复建改称“浣纱亭”。亭后披屋三间,中立“浣纱亭”匾额及王羲之“浣纱”二字拓刻石碑。诸暨县文物管理委员会于1981年重建,名曰“西施亭”。
11.“苎萝浣纱”(布帛)技艺:《越州图经》载:“苎之精者本出苎萝山(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七注,属诸暨),下有西子浣纱石。盖俗所谓苎纱者于此浣之……今外诸邑(指绍兴府八县),独暨阳(诸暨别名)尤能以苎为布,虽不逮旧,盖苎萝遗俗。”

王羲之墓葬诸暨苎萝山(孔灵符《会稽记》)。
12.西施浣纱与《白苎歌》:南朝宋文学家夏候弼赞美越地西施所浣苎纱精良,其名篇《吴都赋》云:“纤絺细越,青笺白纻”。南朝宋诗人汤惠休有《白纻歌三首》,唐朝张籍有《白纻歌》、王建有《白纻歌二首》等,酿成古诗体裁。《越州图经》及《嘉泰会稽志》有专篇谈及。可算是升华的西施遗迹。
13.西施浣纱图像:唐以前文献多载西施像,但未见图传。现可见最早是五代周文矩“西子浣纱图”(故宫博物院藏),其后为明代西施像(诸暨《苎萝西子志》刊)、清任渭长西施像(《于越先贤像》)、《芥子园画谱》西施像,任伯年《浣纱石》等,现代有名的是李震坚“西施浣纱像”,傅维安“西子浣纱塑像”。这些图绘雕塑把西施、浣纱石、西施浣纱直观显现,是丰厚的西施文化遗产。

(五代)周文矩绘西施像、(明)诸暨《苎萝志》西施像。
14.东施家及“东施效颦”:苎萝有东西两村,西施出生西村,相传东施出生东村。《庄子》载,西施心痛时,眉头紧锁,然益发动人。村里的东施见状仿效,可更显丑态,“东施效颦”产生。东施村频见古文献,如北宋《太平寰宇记》引:“诸暨县巫里,勾践得西施之所,今有西施家,东施家。”南宋《方舆胜览》卷六:“罗山,在诸暨县南五里……有西施家、东施家,盖姓施而在西也。”
15.明太祖朱元璋《天生两奇绝》五言古诗,置于《苎萝西子志》卷首,“天生两奇绝,越地多群山。万古垂青史,西施世美颜。窈窕精神缓,悠然体态闲。笑拥丹唇脸,皓齿出其间。一召起闾里,勾践扼雄关。伐谋应得志,西浙径亲攀。铁甲乘潮渡,黄池兵未还。”
朱元璋诗的来源,明崇祯绍兴知府王其升撰文:“昔我高祖皇帝,手开乾坤,亦嘉其(西施)伐谋得志,诗至今存焉。”(《苎萝西子志》序)

明太祖朱元璋《题西施》(明《苎萝志》)书影。
16.陶朱公庙:在诸暨陶朱山,南朝夏候曾先《会稽地志》云:“其顶平博……南陶朱公庙。”(《嘉泰会稽志》卷九引)明冯兰诗云:“昔闻此溪水,今见溪上山。西过陶朱岭,东寻西子湾。”
17.兴越二大夫祠:诸暨又建有“兴越二大夫祠”,明知县刘光复有“碑记”云:“越之冠带而长中诸侯者,自王句践始……实惟范少伯蠡、文子禽种是赖,厥劳伟矣。”雍正《浙江通志》、康熙《诸暨县志》均有载录。
18.范蠡故宅:《嘉泰会稽志》载诸暨陶朱山“有范蠡祠,相传为范蠡故宅也。山上有鸱夷井。又有范文正公题词石刻”。范仲淹知越州时游此题诗:“翠峰高与白云闲,吾祖曾居水石间。”元代吴莱《范蠡宅》:“淡淡寒云鹤影边,荒阡故宅忽千年。”
19.范蠡岩:在苎萝山南,又名范公岩。《嘉泰会稽志》卷九载“范公岩,在(诸暨)县南,为陶朱公所游历也,岩有洞。”明陈启明《范蠡岩》云:“莫谓他山石,翻从此老名。自来无少伯,那地不吴兵。故国扁舟邈,佳人绝代倾。”明《苎萝西子志》图绘范蠡岩与苎萝山彼此呼应。
20.范相庙:在诸暨陶朱山。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六云庙内铸有范蠡像。明进士吴伟业《谒范少伯庙》:“触棹沧江学钓鱼,五湖何必计然书。”明进士曹溶《范少伯祠》:“俎豆千年旧,名因霸业留。黄金曾铸像,鸟喙久含羞。”
21.鸱夷井:鸱夷井在诸暨净观院西侧。《嘉泰会稽记》卷十一载:吴处厚《陶朱公庙碑记》云:“今净观院其故居也。乡曰陶朱,井曰鸱夷,皆以公得名。”明代朱瑞《鸱夷井》诗:“漫漫吴沼波涛溢,虢虢鸱夷井泉冽。”
22.范邻坊:在诸暨城南郭。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四载:“招贤、西施,以西子所游处名。范邻,以近范蠡坛名。”《嘉泰会稽志》引述《旧经》取名西施坊、范邻坊原因是“盖古迹尤著。”
23.范蠡坛:南朝夏侯曾先《会稽地志》载:在诸暨陶朱山顶。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八载明,范蠡坛与陶朱公庙相邻。
二、绍兴、嘉兴、湖州、苏州西施古迹(12处)
绍兴:
1.土城山,又名西施山,在会稽(今绍兴)五云门外。《嘉泰会稽志》卷九:“《旧经》引《州僚记》云,越王作土城以贮西施。”袁宏道《西施山》诗:“西施山,一抔土。不惜金作城,贮此如花女。”

绍兴西施山遗址石碑。
2.美人宫,在土城山。《越绝书》卷八载:“美人宫,周五百九十步,陆门二,水门一。今北利坛土城,句践所习教美女西施、郑旦宫台也。”
3.若耶溪,在会稽县南。唐越州刺史李绅诗:“倾国佳人妖艳远,凿山良冶铸炉深。”自注云:“若耶乃西子采莲、欧冶铸剑之所。”
4.西施石,在若耶溪畔。后来消失不见。
另,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二记载南宋时会稽县凤林乡有二个里,其中之一名“西施里”。五云乡有二个里,其中之一也叫“西施里”。查对资料后便知,这是当时乡、里基层行政以名人而命名,并非西施古迹。对这个情况,将在本文第三部分“萧山条目”时一起阐明。
嘉兴:
1.西施妆台,在嘉兴市南范蠡湖边。西施浣纱女出身,喜临水化妆。南宋诗人张尧同诗云:“少伯曾居此,螺纹吐彩丝。一奁秋镜好,犹可照西施。”

嘉兴“西施妆台”。
2.西施语儿亭,在今嘉兴市境。唐徐凝有诗:“几处天边见新月,经过草市忆西施。娟娟水宿初三夜,曾伴愁娥到语儿。”唐朝陆广微《吴地记》也载嘉兴县北三十里有西施语儿亭。
湖州:
西施种香所在艺香山,在今湖州市境内。南北朝张玄之《吴兴山屿名》载:“艺香山,昔西施种香之所。”非常古老,后失载。
苏州:
1.灵岩山,又名石城山、石鼓山,在苏州木渎镇。因盛产灵芝石,故名。《吴越春秋》:“阖闾城西有石城,去姑苏山十里,阖闾养美人于此。”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:“石城山有吴王离宫,越献西施于此山。”范成大《吴郡志》:“离宫在石鼓山,越献西施于此山。”山上建有馆娃宫,有琴台。琴台东为御花园,园中有吴王井、西施井、玩花池和玩月池等。唐时曾从井中掏出簪钗等物。明唐伯虎《江南春》诗:“古人行处青苔冷,馆娃宫锁西施井。”
2.馆娃宫,在灵岩山。为取悦西施,吴王夫差在灵岩山建馆娃宫。吴人呼美女为娃。内有响屟廊,《越州图经》云:“吴王以往,秘籍地而虚其下,西施辈行则有声,故名。”李白、范仲淹、文徵明、唐寅等都曾到此寻觅西施芳踪。李嘉祐《伤吴中》:“馆娃宫中春已归,阖闾城头莺已飞。”白居易《题灵岩寺》:“娃宫屟廊寻已倾,砚池香径又欲平。”高启《馆娃宫怀古》:“馆娃宫中馆娃阁,画栋侵云顶峰开。”

苏州灵岩山。
3.响屟廊,在灵岩山馆娃宫内。西施着屟入廊,响声一片。宋王禹偁诗:“廊坏空留响屟名,为因西子绕廊行。可怜伍相终尸谏,谁记当时曳履声。”杨备诗:“步步香翻罗袜尘,粉红花艳满宫春。倾城一笑无遗迹,不见长廊响屟人。”
4.香水溪,在吴县西二十七里。《姑苏志》:“在吴故宫中,俗云西施浴处,一云吴王宫人洗妆于此,故又呼脂粉塘。”西施入吴宫后,深恋此水清澈可爱,常于此沐浴梳妆。有诗云:“安得香水泉,濯郎衣上尘。”
5.越来溪,在苏州吴县西南。越兵攻打吴国,于此河驾船包围吴都。宋《吴郡志》卷八载:“越来溪,在城东南,与石湖通……越兵自此溪入吴,故以名。”袁宏道诗:“舞到夫差愁破时,越兵潜渡越来溪。”
三、没有文献证明萧山有“西施古迹群”
萧山宣告有“萧山西施古迹群”,且已是“文保单位”,并写入官修志书,二千年来破天荒发现还是“西施故里”!查萧山“西施古迹群”这个“文保单位”材料,其一,没有文献资料出处印证;其二,实际上多是“民间传说”和“当代古迹”;其三,主要“古迹”模仿同名诸暨西施古迹(本质上无法仿)。简析如下:
1.萧山“西子庙”,《嘉泰会稽志》始载。但飘忽不定,在明清嘉靖《萧山县志》、万历《萧山县志》、康熙《萧山县志》、乾隆《萧山县志》以“西施宅”名义出现,故此以首载为准,将其称为西子庙。这“西子庙”南宋年间始见,时代已很迟,但勉强算萧山能查对的唯一“西施古迹”。
2.萧山“苎萝山”,与西施、郑旦没有关系。这山见于南宋绍兴至嘉泰年间,《嘉泰会稽志》记录萧山有“苎萝山”,但仅记山名而已,没有与西施、郑旦联系起来的文字。萧山“苎萝山”距今800多年历史,与诸暨苎萝山历史相距至少1000多年。因而此山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与西施、郑旦联系的文献。从而在根本上说明了关键问题,加之“有”与“无”是很容易查对的,萧山“苎萝山”绝无可能是“西施古迹”。
以下所述萧山“苎萝村”“浣纱溪”“范蠡庙”“宋孝宗圣旨”的古迹编织就更明显了。
3. 编造“苎萝村”古迹。诸暨至晚在唐代就有苎萝村记载,而萧山历史上从来没有“苎萝村”。萧山在2005年将木汀徐、施家渡、屠家埭合并,创作出“苎萝村”这个新行政村名,至今20年历史。其中萧山诳称“为西施一族后裔”的施家渡村是1914年才形成的村落(分见“萧山区(县)地名志”2015年版第181页、1984年版210页)。为当代“古迹”新编。

萧山2005年5月将木汀徐、施家渡、屠家埭合并命名“苎萝村”。萧山这是首次出现苎萝村。(《萧山区地名志》181页2014年版)。
4.编造“浣纱溪”古迹。因为诸暨至迟在唐代就有浣纱溪(浣江)记载,而萧山从来没有浣纱溪,即使明清《萧山县志》和《萧山地名志》都没有,如萧山1984年版官修《萧山县地名志》503页至513页列出境内全部593条河流,都没有浣纱溪。显为当代“古迹”新作。
5.编造“范蠡庙”古迹。查清朝《萧山县志》有个日思庵,后人将其改名为“范蠡庵”,现在又改为范蠡庙。这“日思庵”与西施毫无关联。而诸暨至晚在南朝就有范蠡庙记载。

诸暨浣纱溪、苎萝山、西子祠图绘(明诸暨《苎萝西子志》卷首)。
6.编造“圣旨”。萧山说南宋淳熙年间(1174—1129)有宋孝宗敕封西施为“苎萝48村土谷神”。这涉及面甚广的“圣旨”如果有,《嘉泰会稽志》,嘉靖、万历、康熙、乾隆四部《萧山县志》必定记上,其他书籍也会出现。宋孝宗“圣旨”在哪里记载?内容又是什么?
以下为偷换概念,张冠李戴,把“行政村名”与“古迹”有意混淆。
7.萧山把“苎萝乡”“西施里”说成是西施古迹。查萧山“苎萝乡”迟于南宋绍兴初年以后出现(见嘉靖《萧山县志》第一卷、万历《萧山县志》卷之一),而不是北宋太平兴国三年(978),“有心人”故意提早150多年。好在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二记载了绍兴府八县所有“乡”与“里”,如记到会稽县有“曹娥乡”,诸暨县有“陶朱乡”,而“孝义乡”在余姚、上虞、诸暨都有。众所周知,曹娥是上虞县人,而非会稽县人,陶朱公范蠡亦非诸暨人,而是河南人,这些是以“地”或以“义”或以“名人”命名的行政乡名,与“古迹”是完全不同的概念。没有任何文字证明萧山“苎萝乡”与西施有关。

会稽县凤林乡西施里、五云乡西施里(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二载)。
8.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二记到绍兴府有三个“西施里”,会稽县凤林乡有“西施里”;会稽县五云乡有“西施里”;萧山县苎萝乡有“西施里”。之所以两县三地重复出现,是因为都以名人命名,都想取好义好名。如萧山县的“许贤里”并非在“许贤乡”,而是出现在“长山乡”就是又一明证。行政名与“古迹”是不同概念。没有文字证明“西施里”与西施有关,更非“西施古迹”。
萧山所谓“西施古迹群14处”主力就如上所列,还有凑数的后江庙、起埠庙、田螺山、河蚌山等,可谓“蛙声一片”。这些“西施古迹”,连迟至明清《萧山县志》和1984年版《萧山地名志》都没记录。萧山“有心人”不管有否关联,都打包进入文保单位——所谓“萧山西施古迹群”。
民间戏说作为茶余饭后是一种心情调节,但作为历史考证的论据就十分离谱,这是完全不同的领域。稍有常识都能求证的东西,竟然得到了“文物部门”和“官修志书”的加持?变成了“文保单位”?不得不使人们深层次思考——文保单位是文物之精华,如此“身份转换”究竟发生了什么?
没有“西施古迹”要创造出“古迹”,又把这些当代创造的古迹变成“文保单位”,然后偷换概念,引导舆论,让新创的“西施古迹”来证明其“西施故里”所在。事实上,不要说假的,即使是真古迹,也与“故里”是完全不同的概念,这属于常识范畴。
那么,此事起因在何?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某地为开发旅游需要,寻找一个卖点——美人西施故里就是一个很好的抓手。王某某所写《西施实生于吾萧》举起大旗,发表在杭州市园林文物管理局主办《园林与名胜》1985年第4期刊物(双月刊)上。如果真有学术价值倒也无妨,问题是这篇一千多字文章中,有近二十处造假和差错,乃至“偷盗”,如把明代诸暨《苎萝西子志》的西子像偷到文章里;如编造出萧山有苎萝村、浣纱溪西施古迹,如编造出1914年才有的萧山施家渡村,是2500年前西施一族的后裔,等等。更可笑的是创造这段令人瞠目结舌的论据:“唐宋的笔记小说不同于今日情节虚构的小说,东汉史学家班固认为唐宋的笔记小说是史书的支流,因此它也可作为西施出萧山的佐证”(见影印)。东汉史学家班固(公元32—92)比唐宋(619—1279)早近600年至1200多年,千年以前的史学家班固竟能起死回生评论唐宋笔记小说?支持西施出萧山?“关公战秦琼”是相声艺术,而王先生这可是“翻案文章”的重磅论据。

王炜常“东汉史学家班固评论唐宋笔记小说”论据局部影印,载杭州《园林与名胜》1985年第4期第13页。
王炜常“东汉史学家班固评论唐宋笔记小说”论据局部影印,载杭州《园林与名胜》1985年第4期第13页
思路驰骋的王先生又主编了《杭州市萧山区地名志》(方志出版社2014年10月版)和《临浦镇志》,在新修《萧山市志》中也可看到其影响。这当中的“美妙故事”历历可数,此暂不展开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萧山首先掀起“西施故里”风波。《绍兴师专学报》(今绍兴文理学院学报)1986年第4期发表了姜亮夫、缪钺、陈桥驿、刘毓璜、苏步青、周子美、黄裳、叶孟明、斯维至、劳伯敏、林华东等一批专家学者的文章,其核心观点是,其一,诸暨为西施故里的证据已足够充分,又还有郑旦可佐证,因为西施、郑旦同时在苎萝山下找到,又同时献送吴王夫差。因而郑旦是哪里人,西施也就是哪里人。其二,萧山“苎萝山”是后起仿名,与西施、郑旦没有任何文献联系。其三,萧山所谓“刘昭注《后汉书》,《越绝》曰,余暨西施之所出”这话不可靠且无证据。查核《越绝书》,没有这样的文字,即查无对证;且“出”有“出去”“出生”“出产”等多种解释,假使真有这话,结合历史地理应当是指从余暨“出去”进入钱塘江赴苏州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这是含义不明、查无实据,连“孤证”也谈不上的一句话,故从未有史家采信过。萧山是绍兴府属县,官修《绍兴府志》即南宋《嘉泰会稽志》卷十一,又彻底否定欧阳忞那句不靠谱的话,并清晰写明,根据众多文献记载,西施故里惟在诸暨。萧山现在又有所谓建置调整、临浦曾属诸暨等论调,都信口开河,查无实据,临浦属过会稽(山阴)县,但没有片刻半时属过诸暨。千百年以来,所有史书都众口一词,西施故里在诸暨,这是历史定论。而当今某些人运用各种手法,发出离谱奇谈,引起了众多史家学者抨击。文理俱为大家、复旦大学原校长苏步青言简意赅地说:“西施出生地的问题有历史的记载,也有专家的考证,早有定论。倘若弄虚作假,即使蒙混一时,将来亦是站不住脚的,还要受到历史的惩罚。”

苏步青撰《西施的出生地》(《绍兴师专学报》1986年第4期发表)。
对于萧山这些行为,诸暨市人民政府已函告萧山区人民政府,要求萧山收回西施故里造假内容;诸暨市政协文史委、史志办、社科联合作编著的《西施故里诸暨有话说》严正声明:“西施故里不容侵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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